生老病死是人生的自然规律,我们带着欣喜迎接新生命的到来,却没有思考过生命尽头如何离开?死亡是生命过程的必然结果,既然不可避免,那为什么不能正视死亡,不留遗憾、优雅坦然的走完生命最后一程?

长久以来,人们对“死”讳莫如深。作为一名从事肿瘤治疗30余年的医务工作者,刘寅主任经常看到一些终末期患者在生命的最后阶段做着无谓的治疗,浑身插满管子,钱花没了,还要忍受着躯体痛苦和精神痛苦的双重折磨,最后带着对死亡的恐惧和绝望离开。十几年前,当刘寅第一次接触安宁疗护理念时,深深的受到了感染,她下定决心要把安宁疗护做起来,因为安宁疗护能够极大地缓解肿瘤终末期患者的痛苦。

刘寅说,安宁疗护不是“放弃治疗”,是强调活的尊严,兼顾生命质与量。

疾病治疗是多方面的,普通病房的重点是通过各种先进的医护方案治愈病人。而安宁疗护也称为临终关怀、善终服务或者生命末期,是指对中晚期即使采取积极的治疗措施也难以延长寿命的病人所采用的各种医疗关怀措施的总称。通常,经过现代医疗手段评估,当疾病终末期的患者,即使采取积极的治疗措施,也不能获益延长寿命,且生存期小于6个月,便可以考虑进安宁疗护病房。

安宁疗护的目的是采用医疗和护理手段减轻患者因疾病发展带来的痛苦,帮助患者舒适、安详、有尊严的离开,不以延长其生存时间为目的,而是以提高患者临终阶段生命质量为目的。实际上,与肿瘤早期病人相比,晚期病人更痛苦,这种痛苦主要来自一种绝望:对于没有治疗希望的患者,大的医院不收治,在家里亲人又处理不了,病人也很痛苦,总得有个地方接收他,这个地方就是安宁疗护病房。刘寅说“既然死亡是不可避免的,那就通过我们的努力,帮助患者以舒适的心态,平和的走完最后的路程,对于癌症晚期不可治愈的患者,陪伴非常重要。”

经济学人智库(EIU)曾发布一份死亡质量指数报告,对80个国家和地区的临终关怀情况、可负担程度等进行了排名。在调查中发现,英国拥有最高的死亡质量,这有赖于英国强大的临终关怀行动,而中国仅排名71位,甚至还不如排名67位的印度。

在中国,治愈性治疗方法一直占据着医疗战略的主要地位,而随着我国老龄化社会的加速到来,养老善终将成为社会及家庭面临的突出问题,国家对安宁疗护越来越重视,近年来出现了一些政策上的转变。

一是国家战略层面高度重视。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提出,要把人民健康放在优先发展的战略地位,实现从胚胎到生命终点的全程健康服务和健康保障。国务院颁布的《“健康中国2030”规划纲要》中也提出了把安宁疗护列为促进健康老龄化的一项任务。

二是职能部门积极推进。2017年,卫健委开展了首批安宁疗护试点城市,包括北京市海淀区、上海市普陀区以及吉林省长春市等。2019年6月,在国家卫生健康委例行新闻发布会上,国家卫生健康委老龄健康司司长王海东表示,将开展第二批安宁疗护试点工作,试点扩大到北京的东城、西城、海淀、朝阳4个区、上海全市和其他省份的71个市区。同时指出,截止2018年底,我国65岁以上人口约为1.7亿,在总人口中的占比接近12%,慢病老年人占老年人口的比例约达到75%。此外,还有4000万失能及部分失能老人对长期照护服务的要求非常迫切。

三是民众实际需求迫切。死亡是自然规律,是社会问题,不单单是纯医疗问题或者纯家庭问题,而安宁疗护的出现恰恰解决了这个问题。在中国,肿瘤患者对安宁疗护的需求非常大,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安宁疗护在老年及疾病末期患者的护理中的重要性。

尽管,此需求将急速增长,而且发展安宁疗护能间接促进养老产业的发展,但中国安宁疗护的比例却很小。据官方数据显示,2018年我国死亡人数是993万人,而接受安宁疗护的只有28.3万人,其根本原因是国内安宁疗护病房的稀缺,造成了供求比上的严重差距,包括一些调查发现,大众对安宁疗护理念不是接受不了,而是认为这个机构太少了。

为了更快地推进安宁疗护事业发展,给予更多终末期患者生命全周期照护,2019年,刘寅在北京王府中西医结合医院建立了安宁疗护病房,这也是北京较早建设安宁疗护病房的非营利性民营三甲医院。刘寅说,安宁疗护是汇集民生、增加群众健康福祉的重要举措,安宁疗护病房的建立充分体现了王府医院的家国情怀和社会担当。

刘寅表示,患者选择安宁疗护病房主要考虑五点:一是有没有真诚对待他、懂他的医生;二是医疗机构能否提供病人的必需药品和治疗措施;三是收费是否合理,在可承受范围内;四是病房环境好不好,能否保护患者隐私;五是离家远近,亲人探视是否方便。

王府医院安宁疗护病房自开设以来,已经帮助300多名癌症晚期患者在病房有尊严地离世。作为一家三级甲等医院,王府医院在技术、药品、治疗手段等方面能满足病人不同层次的需求。同时,拥有一支由医生、心理师、药剂师、营养师、护士、护工、志愿者等组成的的专业人才队伍,注重沟通技巧,具有同理心。王府医院安宁疗护病房现有21张床,57%为单间,充分照顾了病人的隐私和尊严,为患者提供了良好的住院环境。走进王府医院的安宁疗护病区,没有一丝冰凉的感觉,走廊的墙面挂满壁画,房门上贴着各种花的图案,更像是一个温馨的家。在这里,即使是即将离世的病人,也会感受到一种沉静的力量。

刘寅指出,我国安宁疗护工作还处于起步阶段,面临着诸多问题和挑战。但她希望通过自己和大家的努力,可以让患者不留遗憾,有尊严的离世,让每个人都能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这便是安宁疗护工作的初衷。她说“我们必须关心生命的质量,一如我们关心生命的长度。